我是土木工程学院建设与房地产系管理科学与工程专业2012级硕士研究生,曾作为东南大学第十三届支教团共青城小分队中的一员于2011年7月~2012年6月在共青城西湖小学任教,担任四(7)班的英语老师和三年级八个班的科学老师以及三(5)班的美术老师。
2010年的暑假,我在辅导员和支教这两条路中徘徊,热血沸腾的我觉得年轻就该去做些从来没有尝试过,一辈子都难忘的有意义的事。而我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出过什么远门,大学也是在家门口上完的。但最终还是不顾家人的担心和他人的不解,我选择了支教。
2010年10月,幸运地通过了支教团的面试。我到现在还记得,校团委周勇书记在面试时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你们班出现有同学偷拿别人东西的情况该怎么办?当时我怎么回答现已记不得了,可当我在工作后真的遇上这种情况时,我突然明白了,那些问题都是学校老师们以自己的经验为我们上的第一课。
2011年7月,因为江西省提前召开了西部计划暨研究生支教团志愿者的培训大会,我们6个人第一次作为一个团队在南昌汇集了。那短短几天的培训,给我的印象极其深刻。7月南昌的高温,住在学生宿舍,翻个身都一身臭汗的日子仿佛给了我们所有人当头一棒:支教,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和轻松。也是那时候,第一次来到共青城,并得知来自南昌大学的黄忞、周倩,我和东大信息工程学院的张小龙,共四人被分到了共青城最大的小学——西湖小学。
短暂的交接之后,再次来到共青城已经是8月底开学时候。由于这年西湖小学引进了大量新老师,学校本来为我们支教老师准备的校舍突然不够用了。在分到其他学校几人的邀请下,我和张小龙加入了汪晓慧、居奔、张宾合租的行列。第一天便去超市大采购了一番,开了伙。所幸我们五人或多或少都能下得了厨房,没有发生什么重大险情,厨艺也在或咸或淡中初显本色。生活上或鸡毛蒜皮、或惊心动魄,我们从此开始经历。有时候真会恨恨骂一句。这支教,太值了,真是谁经历谁知道:活了22年第一次遇上地震;活了22年第一次自己通下水道;活了22年第一次照顾频频受伤的团队:先是张小龙夜骑电动车小腿被刺,后是居奔打球脚趾骨裂……。我想说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理解生活的含义,我们用每个月1060的补贴,想尽办法顿顿能吃上点肉;每个月算着补贴到账时间,记着帐过日子。自从毕业,我坚持也没有再问家里要过一分钱。短短几个月,我想我合格地完成了从学生到社会人士的转变。
但我们面临的问题,却远远不是独自生活那么简单。刚卸下学生的名号,现如今却要手执教鞭,独霸三尺讲台才是最令我担心的事,尤其是要我一个六级考了三次才勉强通关的人去教英语,我特别担心自己会误人子弟。还深刻记得我的第一堂课,虽然备了好半天课,虽然向老教师们讨教了好多次,虽然查了很多英语课上教学用语……,但我仍然战战兢兢地深呼吸了几口才敢踏入班级。和别人不一样,我只带了一个班的主课,这就注定,四(7)班,73名学生,成为了我最爱的一群人。
现在闭上眼,每个同学的笑脸都如此清晰。我是个特别记不住人名的人,可我用了2天便认识了所有人。还记得第一次批改作业,我给每个同学的本子上都认真写了大段的话;还记得第一次考试,全班近一半的人不及格,最高分才97分。在四年级7个班中差不多倒数第一第二的水平。当时我特别着急,因为三年级英语比较好学,大家都是90来分的水平。可是四年级是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开始系统的学习英语知识,很多同学无法适应这样的转变,所以老师普遍反映四年级比较难教。我放弃了新课的教学,从26个字母的书写教起,使我们班的英文书写很快得到了其他老师的高度认可。学校为我们准备的教学用具有限,我就自己做:书中人物的头饰、手指娃娃、图文并茂的单词卡片、游戏道具……,几乎每次备课我都要花1个小时左右做教具。同学们上课的热情明显高涨了许多,在边玩边学的过程中,对知识的接受能力也相对提高了。为了激励同学们进步,我对主动发言、认真完成作业、考试进步同学都给予一定的奖励:买过文具、玩具、绘画工具、图书、糖果……,可以说从那有限的补贴里省下来的钱我都完全花在了同学的身上。去年秋天,我还带着我们班考试中第一次出现100分的四名同学去南昌秋游了一趟。每天最大的动力就是在四(7)班看见那一张张无邪的笑脸,每次下课都有那么几个活泼的同学围着我问这问那。
可是作为一名老师,和同学之间总是不能永远像朋友那样相处。在上了三个多月课后,我第一次动手打了学生。说来很惭愧,自小就不喜欢体罚学生的老师。可自己真正成为了一名老师,面对有些同学的懒惰,自己说教过了、呵斥过了,失望至极下,竟然也拿起教鞭打在了他们稚嫩的小手上。可以说那一刻,比打在自己身上都要疼,看到他们的眼泪,自己都差点哽咽。自那以后,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带了那么点敬而远之的害怕。为了缓和师生关系,我号召同学通过写匿名纸条的方式给我提意见和建议。在打开这些纸条看之前,我其实很担心,会不会同学们都是抱怨的字眼。有那么几张纸条我印象特别深刻:“我希望吴老师不要再打人了,您打我们的时候,有些人的心受伤了,有些人的手受伤了”;“老师,我刚才听了您的话,很理解。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老师打人的时候,我的心就很难过。放学之后我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下来”;“老师就像我的姐姐,我也很开心有这样的老师!”……很多很多话,再看一边,心都快被融化了,想想自己对他们愈发严厉,是不是已经开始一味追求成绩,脱离了教育孩子最根本的目的了呢?
到了共青城之后,我们几个支教的人就没再像大学似的出去玩过。为了使自己周末充实一些,也为了让支教的生活更加有意义,我们响应了雷聪的号召:她任教的学校有很多同学都是来自共青城一个名为德仁苑的机构,主要是收留一些直系亲属不在身边的孩子。于是我们六人团队每周日都会去德仁苑当义工。
还记得我与雷聪、张宾作为“开拓者”第一次去德仁苑的场景。里面的几位辅导老师:刘琴,罗颖,万丹丹,孙忠强,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去年才毕业的大学生,聊起来格外亲切,相见恨晚。刚开始我们还担心如此贸然前往,会不会吃闭门羹。可是这几位老师却对我们的来到表示了极大的欢迎。他们告诉我们,虽然德仁苑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帮助,但是真正能长期来这看望孩子的人并不多,而那些孩子们,实在太需要陪伴了。这一次刚去,就有个女孩子跑过来主动拉住我的手喊我姐姐。她叫秋敏,是我在那的第一位朋友。她有着非常独特美好的名字,和一双神似当年希望工程里打动很多人的女孩“大眼睛“的双眸。她告诉我这是取她父母姓氏组成的名字,而提到她父母,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不愿和我多说,只隐约说起很久没有见过她父母了。在那里的孩子,很多都像秋敏一样,有时候,我都不忍与她们清澈而又因为生活早熟的眼睛对视。虽然那里的每一个孩子都似乎特别自来熟,但越是这样,我越能体会到她们的孤独,和希望有人真正关心疼爱陪伴的心。
2011年12月份,我们意外收到东大医学院的300多公斤的衣物捐赠。说意外是因为我们没有想到,在对方活动负责人与我们的队长汪晓慧联系后的短短一周内就能发动全院同学的力量筹集如此多的衣物,在此还要对他们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唯一棘手的是,衣物寄到了九江市。在队长汪晓慧的努力下,我们将数十包,重300多公斤衣物搬回到了共青城。我与雷聪原本以为半天时间足以将衣物整理、分类。每个包裹袋都包扎的十分牢固,里面的衣物其实已经经过未来的白衣天使们的清洁和消毒,并折叠整齐。我俩的任务是将其再过滤一遍,因为毕竟德仁苑最大的孩子也只有初中,很多大学生的衣物对他们来说暂时利用不上。这个过程十分有趣,我和雷聪不禁对这些来自陌生校友的衣物的主人产生各种各样的联想:比如说那件大大的篮球T恤肯定是属于喜欢运动的男生,而那件秀气整洁的毛衣肯定属于一个特别小巧可爱的女生。我们将衣物分为男生秋冬装上衣和下衣、男生春夏装上衣和下衣、女生秋冬装上衣和下衣、女生春夏装上衣和下衣等等几类。无奈衣物实在太多,我们一直整理到太阳落山也只搞掂了五分之一左右。后来发动了所有人的力量才整理完。一些不太合体的衣裳我们都收集起来捐赠给了附近的一家养老院。
在整理的过程中,刚开始我们就闷头自己干,后来几个较为活泼的孩子找到屋子里来非要加入我们一起整理并且对这些衣物表现了极大地兴趣。我们这才意识到,就该让孩子们自己来挑选自己喜欢的衣物。也许,这种分享讨论的过程也是捐助活动意义的一部分。
我们没有华丽的语言去渲染支教的意义,但意义已经渗透在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日,每一点小事,每一个脚步里,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我庆幸的是,我经历过了。